要提高养殖产业的附加值，也要保证养殖的生态效益。

　　新冠肺炎疫情期间，不少农业生产者遭遇困境：原先的采购商少了，物流不通导致农产品滞销。但在上海，也有不少农业生产者努力扛住疫情带来的经营压力，上海奉贤区庄行镇的“养兔大王”金伟丰正是其中之一。

　　年产兔子10万只，其中五分之一出口国外，最贵的兔子一只售价2200元——刚听到这组数据时，记者吃了一惊：上海没有食用兔子的习惯，为什么金伟丰要养那么多兔子、单价还那么高？

物联网养兔

　　到达金伟丰创办的上海腾达兔业专业合作社时，记者发现这里和想象的很不一样：别说访客，就连工作人员都不能随意进入兔舍。要看兔子，只有两种方式：一是通过访客中心的玻璃幕墙，可以看到兔舍的局部；二是通过办公楼物联网控制中心的大屏幕，大屏幕被分成32个小屏幕，能切换至养殖场的各个角落，包括兔舍内部。

　　通过这两种方式，记者看到，在这里，每只兔子都有自己的专用笼舍，投食、排泄物清理等，全部由机器通过物联网实施：兔舍的地面上有电子感应路线，每到喂食时间，机器人根据感应路线自行前往兔笼投食；兔笼底部的防渗传输带与中央控制系统连接，排泄物达到一定重量，中央控制系统自动传输更换……

　　金伟丰养兔的原因也由此揭开：这里养的是实验兔。它们与实验小白鼠一样，是重要的实验动物，在医药、日化等产业中不可或缺。疫情发生后，部分实验兔虽因物流原因暂时无法出口，但国内的药物和日化产品研发任务更重，都少不了实验兔，所以腾达兔业的经营总体保持稳定。

　　一只肉兔的售价在一两百元左右，实验兔也能食用，不过平均价格超过300元。“如果不是物联网养兔，没法获得这么高的附加值。”金伟丰说，采购商对实验兔要求很高，除了生长周期、重量外，最重要的是健康状况，不能感染任何病毒。所以，他一手设计了养殖基地的各种物联网设备，减少人工养殖带来的风险。在中央控制室，用来控制不同主机的鼠标就有5个，可以随意切换监控画面，“做新时代的农民，一定要有点科技含量。”

　　通过物联网养兔，养殖风险可控，还为进一步提高实验兔的附加值打下基础。以色列的一家药品研发企业要用近亲繁殖的兔子的血清冻干粉做实验原料，选择腾达兔业作为供应商。基本饲养费加上血清冻干粉加工费、邮费，最终一只兔子的售价达到2200元。“说到底，2200元卖的不是兔子，而是一套解决方式。客户来合作社考察后，发现这里的物联网设施能准确保证实验兔按他们的标准饲养并采集血清，所以愿意为高价买单。”金伟丰说。

“兔粪大米”每千克56元

　　另一个让记者意外的是，在腾达兔业闻不到一点异味。相反，养殖基地绿树成荫、芳草茵茵，碧波荡漾。除了兔舍，这里还有400亩水稻基地，出产的“群起”大米在2019年上海地产优质国庆新大米评优中，获得银奖。

　　这一评优活动需经农业专家和普通消费者多重考评，且由公证处公证，获奖大米可谓叫好又叫座。所以，群起大米定价不低，每千克售价56元。金伟丰却不愁卖，“年产量约100吨，今年的稻种刚种下，大多数已经被老客户预定了。”如此算来，合作社除了养兔有收益，卖大米也赚钱。

　　有人把群起大米称作“兔粪大米”，金伟丰坦然接受，因为它们就是用兔粪发酵而成的有机肥培育的。

　　减少环境污染是农业养殖业的重要课题。腾达兔业很早就建立了完整的空气和水处理系统。不过这些年，基地又新添了稻田，兔粪变成了有机肥原料。“生态循环农业是农业现代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与其建设各种装置处理兔粪，为什么不能变废为宝，把它们作为有机肥的原料呢？”一番探索，腾达兔业获得了“兔粪发酵有机肥制作证”，名正言顺地生产“兔粪大米”。

　　不仅兔粪，整个基地里的水系也遵循生态循环农业发展要求，自成体系。办公楼墙上，有一幅“生态水系循环图”，展示了整个基地内养殖产生的雨水、稻田水、鱼池水等如何循环利用，产生的污水又如何通过处理，达标排放。

　　“兔粪大米”走俏后，有人托关系问金伟丰，“定价是不是太高了？能不能降价？”被一口回绝，“一分价钱一分货，现代农业就是要走优质优价的道路。”他特意为“兔粪大米”选择“群起”两个字做品牌，意思是大家一起做大做响品牌，“兔粪大米定价56元不愁卖，对其余合作社、农民也是一种鼓励，告诉他们只要种出来的大米品质高，就能卖出好价钱；如果我对自己的大米高定价都没信心，又怎么能鼓励其余农民做优质农产品呢？”

“养兔大王”还要建智慧大棚

　　在腾达兔业，还有一片占地数百亩、仍在建设中的大棚。金伟丰管它叫“智能大棚”，先后已经投入3000多万元。大棚有调温系统，未来将分为三层：最底层养鱼；第二层是水培蔬菜，形成鱼菜共生；第三层是爬藤类植物，可采摘、可观赏。智能大棚将引入很多机械设备，实现自动化养殖、种植；同时，大棚里的肥料、供排水也与兔舍、水稻田打通，形成一个更大的循环农业生态体系。

　　这是他拉着还在念大二的儿子顾永豪一起做的新方案，“希望儿子接班做农业，所以让他早点接触一线生产。”机械专业的顾永豪曾经想学会计，“我对数字感兴趣，会计与企业管理息息相关”；可被父亲带着了解了合作社的各种设施后，他觉得新专业更有意思，“目前农业生产老龄化严重，很多在田头耕作养殖的农民已经60多岁了。如果用机械化取代人工，农业发展会更有前景。”

　　他还向记者说了一个很真实的想法：“我虽然是‘农二代’，但也怕下田干活。未来，会有多少年轻人愿意下地呢？现在，物联网养殖兔子基本实现了无人化操作；未来，其他养殖、种植项目，是不是也能无人化？”正在建设的智能大棚让他觉得，这不仅是学以致用的实战场，而且是吸引更多年轻人投身农业的试验田。

　　最近，顾永豪被父亲催着为合作社设计营销方案，因为针对疫情造成部分实验兔出口受阻的问题，合作社加快触网，在天猫上开出了“群起生鲜旗舰店”，还在南桥镇开设了一家实体店。“肉兔利润虽然低些，但一来是非常时期的应对举措，二来能成为我们上网销售各种农产品的起点，毕竟线上线下两条腿走路是大趋势，我们不能落后。”金伟丰说。

　　至于相关产品的包装、开设网店后要不要直播带货，都交给顾永豪决定。小伙子有时会瞻前顾后，向父亲请教。可金伟丰大手一挥：“放手去做！如果失败了，我们再分析原因。”

　　另一边，金伟丰对记者说：“如果不放手让孩子去做，他很难独当一面。新一代农民不仅要做好自己，还要为社会留点东西，把先进的农业生产和营销理念传下去。”